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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感到自己仿佛遇见了爱情”

  出处:《肖斯塔科维奇致И.И.索列尔金斯基的信》,第69页至73页。



  1930年8月8日,敖德萨

  亲爱的伊万·伊万诺维奇。我写这封信,缘于一件极其重要的事。我知道你平时,一般,都比较健谈。所以我才不单纯是请求你,而是恳求你,别把这封信里写的事情告诉任何人,一个字也别说。那么首先,我会简明扼要地讲述一下事情经过。

  我8月6日晚上在高克家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。之后我回了自己在伦敦酒店的住处。为了让自己安稳入梦,我就想睡前去喝点东西。我去了餐厅,在桌边坐下——当时这张桌边还坐着法耶尔(莫斯科大剧院的指挥)和叶尔莫拉耶夫(列宁格勒大剧院的芭蕾舞演员)[1]——点了纳尔赞,然后开始喝。过了一会儿,餐厅里来了两个女孩,其中一人看了我一眼。是个美人。我眨了眨眼,以为这就是这场短暂的调情的结束。然而过了五分钟,这个女孩走了过来,我们开始了如下对话:

  她:打扰一下,请问,您姓肖斯塔科维奇吗?

  我(内心窃喜):是的,就是我。

  她:我和我朋友打赌肯定是您,她还说不是。给我个建议,现在我赌赢了,我该向她要求些什么?

  我:要求她坐到我们这桌来。

  叶尔莫拉耶夫和法耶尔在流口水了。

  在短暂的“哎呀这多不合适”的客套之后,她的朋友来了。我们坐了下来,然后开始了一段轻松、随意的闲聊。我得知一开始的女孩名字叫罗扎丽娅·米哈伊洛夫娜·鲍姆施坦因,她的朋友则叫季娜伊达·艾菲莫夫娜(我不记得她姓什么)。我们的对话聊到了现代文学、音乐,等等。最后我为她们的晚餐付了钱,还叫了马车送她们回家。值得一提的是,我在餐桌下感受到了罗扎丽娅·米哈伊洛夫娜处女般紧致有弹性的臀部(或者如谢玛汉皇后[2]所唱的那样,管它叫“大腿”)。在马车上,我拼尽全力感受着它,发现它实在魅力可人。罗扎丽娅的朋友则善解人意地不往这边看。第二天,Р.М.[3]又来找了我。过了一分钟高克也来了。我们去游了泳。她的身材曼妙。遗憾的是,这天她和她的朋友都得去巴统[4]。我们约好了在巴统再见。“哎,要是我们能一起旅行的话,该多好啊。”这田园牧歌般的经历一直持续到她们出发去巴统的那一刻。她们并没有启程。罗扎丽娅·米哈伊洛夫娜的朋友在码头被拘留了。然后我发现她(那个朋友)是个职业娼妓。但我对罗扎丽娅·米哈伊洛夫娜爱得实在太深(真的很深)。我拉扯自己的头发,用头撞墙,还把Л.О.弗斯科维奇[5]摸了个遍——她人在敖德萨,昨天来看了我。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。进来的是我的女友。“她已经被释放了。一切都弄明白之后,她就被释放了。接下来我们会在10号去巴统。啊,多棒!”她说了类似这样的一番话。这让我高兴坏了。昨晚我去了高克那里,他开始“警告”我:“她们全是妓女,全是恶棍,等等等等。”他说得这么严重,我只好去找了酒店的管理人,让他负责把她们挡在我的房门外。酒店管理人确认了她的那位朋友是个妓女,还有犯罪前科。至于Р.М.,管理人什么也没说,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。当天晚上,我下楼去了餐厅。我在桌前坐下。一个侍应生走到我跟前,我向他点了一份炸小牛排。他问我:点一份还是两份?我惊讶地问:你们这儿的小牛排莫非小得一个人吃一份还不够吗?他无言以对。走了。接着,我看向另一个方向——Р.М.坐在这里,她如此美丽,以至于我差点流下了喜悦与爱情的泪水。我们开始说话了。侍应生又回来的时候,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:一份小牛排,一瓶纳尔赞,一个杯子。她香肩耸动。就在今天早上,我还和她一起在城市花园,我们在那儿找到了一处幽僻的地点,然后狂热地接吻。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遇上了爱情。但在码头的事情发生之后,我决定分手。分手不成功(见本页第十行)[6]。她忧伤地问我为何态度剧变。我请她在今天四点半来找我。到了四点半,她的朋友准时现身,然后告诉我:罗泽奇卡要迟20分钟才能到。我想起了之前自己向酒店管理人提的要求。这个酒店管理人办事真是不牢靠。之后她的朋友又来了,对我说:“等会儿罗泽奇卡来的时候,带她下楼去吃晚餐。她还没吃饭呢。”我:“好。”

  后续见:8月16日,古达乌塔。



  这封信的最后一行字是附笔。日期标注为8月8日的信,和之后一封标记为8月16日的信,是装在同一个信封里寄出的。




  1930年8月16日,古达乌塔

  亲爱的伊万·伊万诺维奇。一个没注意,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你当初度蜜月的地方了。至于我是怎么来的,这倒不像冒险小说的情节那么神秘。你来这里是为了度蜜月,我来这里是为了逃蜜月。在这封信里,我将把上一封信提到的事做个收尾,如此你会对一些情况更加了解。长话短说就是,我差点跟一个荡妇结婚。导致我走到这一步的原因有两个:一、她长相漂亮,和她相处感觉愉快……以及二、分裂的感情(这种说法出自拉斯科尔尼科夫,就是《罪与罚》的主人公)。

  最终,这一切都以一场凌晨三点的逃亡作为结束:我从停靠在苏呼米的汽船上,逃进了倾盆大雨里。在敖德萨的时候,我们甚至去了婚姻登记处,如果不是因为我把证件忘在了酒店,现在我就已经是一位丈夫了。我只求你别把这事告诉任何人,包括高克。这个小市民对我的经历只是部分知情。他对我去了婚姻登记处,打算结婚的事一无所知。在苏呼米,从凌晨三点到早上八点,我都在清新的空气与瓢泼大雨中度过。酒店全部客满。到了早上,我坐上公交车,然后去了奥博龙基娜的家。我住进的这个房间,在我之前住的是那位女演员萨玛丽娜[7]。(……)我感觉好极了。

  唯一的问题是,有只黄蜂(……)蜇了我的屁股。不过我扛住了,我坚忍地扛了过来。住在这里的人们都“很有文化”,和他们交流我既感受不到快乐,也感受不到忧伤。对我不起半点作用。(……)你的家庭情况如何呢?在你眼前的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:不要结婚。我现在在这里,虽然单身,但我心满意足。(……)等我回了列宁格勒,我会跟你说更多我在敖德萨的经历。

  吻你,向你致意。

  到时候见。

  Д.肖斯塔科维奇

  P.S.我还会继续呆在这儿。写信寄到这个地址:阿布哈兹,古达乌塔邮局,29号邮箱,奥博龙基娜,收信人写我。Д.Ш.





  [1]阿列克谢·尼古拉耶维奇·叶尔莫拉耶夫(1910-1975):芭蕾舞演员,编舞。

  [2]参见里姆斯基-科萨科夫的歌剧《金鸡》。

  [3]即罗扎丽娅·米哈伊洛夫娜。

  [4]巴统:格鲁吉亚著名旅游城市。

  [5]Л.О.乌斯科维奇:未探明人物。

  [6]此处指的是这一句:“Р.М.坐在那里,她如此美丽,以至于我差点流下了喜悦与爱情的泪水”。

  [7]此处可能指的是安东尼娜·尼古拉耶夫娜·萨玛丽娜(真名索伯尔什奇科娃-萨玛丽娜)(1896-1971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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